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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潮|未辞花事骎骎盛

0次浏览     发布时间:2025-04-09 16:03:00    

潮新闻客户端 钱江湾

四月的杭城,晨风似梦的使者,悄然拂过。那风,恰似恋人的轻抚,带着丝丝缕缕的温柔,酥软了心尖,每一次触碰,都似在低吟一首散淡写意的抒情诗。

“春不晚,真江南。”举着小红旗的旅行团队潮水一般涌进西湖。这里是江南的诗章,是岁月藏起的温柔。人间四月的江南,粉红色的山樱花还分外出挑。

它静立枝头,宛如一位娴静的佳人,延续着一如既往的文静端庄。郁金香的热恋过去后,短暂而又略显寂寥的时光里,山樱依然坚韧地绽放。它不慌不忙,在风中微微颔首,仿佛藏着无尽的心事,对着这人间倾诉着独属于春天的相思 。

山樱花从三月中旬就俏丽出阁了,虽然不像吉野染井那样,只能在春光中度过“樱花七日”的燃情岁月,到四月上旬的时候,洁白的染井们已零落成泥了,但每一朵相对硕大的山樱,花朵依然布满了整株树,鼓囊囊的花瓣垂挂在枝头,显得沉甸甸的,仿佛怀孕几个月的妈妈。每一根枝丫都站满了绢花一样的花团,开得非常的壮观烂漫,有一种“不破楼兰终不还”的豪情,要开就开成能与牡丹媲美的春天模样,让人世间许多美好的故事都能在粉红的山樱树下发生。

特意跑到净寺看晚樱,从济公殿的运木古井旁出来,仰头便见一株高大的粉色山樱斜倚在钟楼边,往来于千年古寺里的游客根本不会注意到它的存在,一簇簇樱花与钟楼的雕梁画栋交汇在一起,当清脆的钟声响起的时候,花里也沾满了浓浓的禅意。

位于西湖柳莺里的那株山樱孤独地立于湖畔,寂寞让它变得如此美丽,几个住店的游客对着湖对岸的雷峰塔拼命地按动快门,我却躲在树后,一溜烟来个连拍扫射,那团团粉樱在落日余晖中异常透亮,樱花树下有一对新人正情浓此刻。

樱花最美的时候,就是落樱缤纷之时,它是超越于草木本身的文化意象。昨夜风急雨骤,山樱终究不是打不败的小强,也有落花成殇的时候。我从绿荫下走过,晨起问樱樱不语,心里吟上几句依依惜别的小诗:“李白桃红陌上泥 ,晚樱犹觉寒衣襟。连雨骤风叶相随,愁煞小径数花人。”

不知哪个细心的早行人,用一片片粉红的花瓣聚起了一堆爱心。樱言细语,似是轻抒流年。这一个大大的花瓣爱心,既见证了瞬间的凄美,也是对它最圣洁的礼赞!抓紧与一树的樱花站成同框,仿佛自己也变得异常的静美。

与山樱接力在春风里的绣球花芳心涌动。谁也阻止不了绣球对和煦春光的热恋。看到开在马头墙边的一株绣球,树势高大,绿叶繁茂,从下面仰望,好似高过了墙头。从花色上看似乎较为早熟,花瓣早已由青涩变成洁白的了,将一个个球花印在同色的粉墙上,清纯唯美,楚楚动人。清白的花色本来出不了什么彩的,但因为有蓝天的帮衬,有绿叶的烘托,竟流露出不与寻常的气势来。

来皋亭山下,本来是想看看最后一拨菊花桃的,一路上将灼灼其华的桃花看过来,就好像吃撑了山珍海味,偶尔将一碗时鲜小炒端过来,还是忍不住多吃上几口。何况,这绣球花也并不是山野村姑,在喧嚣闹腾的桃花林里,因其高冷孤傲的外表引来越来越多喜欢赏鲜的游客的关注。

绣球花错杂在娇媚的桃花边上,恰如出浴的小主,模样儿有点孤寂,青白的花丛背后透着些许红艳的桃花之影,便显出一副相依相亲的暖色来。这时候,高冷的白绣球并非以邻为壑,拒人千里,而是与烂漫热情的桃花,在视角上组团搭档,在性情上优势互补。

我拍了两张照,一张是桃花清绣花糊,一张是绣花清晰桃花虚化,想看看哪个更像主角一些。可是,在这个千桃园,本来就是来赏桃花的,也许先入为主了,怎么着还是绣球为桃花陪衬。多少有点似许多年前陈佩斯朱时茂的相声《主角和配角》。然而,杭城清明以后的春色,有一半应该属于绣球花的。

钱江新城CBD西公园,有几十株绣球花,从前段时间开始,一直就成为流量明星。每天被平台转发着,发酵着,拖着工具箱,自带简易梯,来拍特写的人多的是。专门徒步赶过去观赏,果见花势已到了盛花期,绣球白得纯洁,白得耀眼,好像容不得半点的亵渎。一张张绣球花下的镜头,融入了游人的欢喜,自带阴天里的光环。洁白纯净的绣球花,多像漂浮于空中的梦幻之球,令人遐思翩翩。

除了新城,湘湖眉山岛船埠码头边的木绣球,满树繁花洁白如雪,荡漾在浓浓的春光中,“疑是琼瑶初琢就,一团香雪滚春风”,蔚成湖畔大观。早上微风轻拂,雀鸟鸣啭,大黄鸭水上游船埠头边,来踏青赏花的游客络绎不绝。

这里的木绣球长于湖畔,生性清雅高洁,朴实无华,以淡雅的身姿芬芳于野外。同一株树上的花错时次第绽放,好像同母的几个兄弟,长幼参差不齐,常常繁华和萧索同在,欢颜与忧伤与共。漫倚花树,头顶着沾满露珠的一树清新芬芳,脚下踩的却是纷纷扬扬飘落的一地绣花雨,爱花人心中的浪漫和温馨的感觉油然而生。

玛雅岛上那一道网红斜坡,果真名不虚传,六点多钟就有好几批摄友自带模特儿在忙碌了。沿着小石板台阶袅袅婷婷地往上漫走,头顶上的绣球花与山樱密密匝匝,亲密无间地交织成一道弯弯的花径,从长焦中窥探貌似非常深邃莫测的花径,有游人提着一只花篮或者拿着一本书卷,装饰着自己的造型,绣球花下的快乐直击胸臆!

杭城四月天的春光,论起风风火火敢爱敢恨的主儿,必然离不开杜鹃花的。三月底曾在植物园里看到那一小片五颜六色的杜鹃花,除了常见的鲜红、猩红、紫红,还能看到白色的,黄色的,粉色的,姹紫嫣红,非常热闹,就是少了点原野中那种自由自在的感觉。

在曲院风荷散步的时候,迎着悄无声息的晨风,惺忪朦胧中半开半合的杜鹃忽然被春天的集结号惊醒过来,忙不迭地上阵,一展歌喉,那是混迹于绿荫丛中的一簇簇紫红,犹如一个北方汉子的“沧海一声笑”。

头顶上的晚樱,好像不等到身下的杜鹃花全部苏醒,她是不会就此就匆匆谢幕的。“姊意愿偕往,临行复迟疑”。晨风中跌落了一地的花瓣,粉红色的星星点点,坠入低矮的灌木丛中。树上的大朵花,还在艰难地展露着笑靥,它和地上的杜鹃就这样交接着春光的火炬。

之后,我在西湖孤山西泠印社下,在净寺后面的东坡亭旁,在万松书院巍然林立的牌坊下,都陆续欣赏到了杜鹃花傲然绽放的样子。她们开得如火如荼,轰轰烈烈,波澜壮阔。

过去乡下看杜鹃花,都觉得是清明之花,每当上山沽酒思亲、梵香祈祷的时候,总能看见山野中的杜鹃花,开得特别的鲜艳,越是朝人迹罕至处,那一簇更美丽。好多人家扫墓归来,会顺手折一二枝花朵回来,插在花瓶里能赏个好几天,满眼浓烈中能忘掉那些淡淡的忧伤。

市井里的生活,单调而机械,日复一日在不同的高楼里打转,杜鹃花只开在童年的记忆中,是渐行渐远的背影,远去的不仅是花影中的百舸千帆,还有故乡遥远的袅袅炊烟。

但是杭城的可爱之处在于,即使你足不出城,不进公园,也能看到熊熊燃烧的杜鹃花。在钱江新城、滨江、萧山等几条街道的隔离带上,随处可遇红红火火的杜鹃花。特别令人难忘的是,有一次专门来看临平山上的杜鹃林,漫山遍野倾泻而下的杜鹃是妥妥的春光瀑布,那是一组春光里的大合唱,振聋发聩,响遏行云。

赤橙黄绿青蓝紫的杭城,芝樱花也有自己的一席之地,奔跑在那一片紫红色的花海里,可以放飞心中的许多小浪漫。芝樱是一种撒种于地上的樱花,名虽也叫樱花,但与树上即将凋谢的山樱花之类有着天壤之别,它类似于二月兰,匍匐于地上,颜值惊艳,生命却没有那么娇贵,给点阳光就灿烂。

钱江世纪城的芝樱花每年花开春秋两季,能开好几种颜色,紫红和淡紫只是其中的两种。紫红的芝樱花颇像打翻于地上的调色板,与金黄的油菜花遥相呼应。阳光明媚的上午,一扫前几天阴沉沉的脸色,芝樱就更加娇艳欲滴。附近的居民,以赏花的名义,一早来此小土坡上扎起了帐篷,有滋有味地零食野餐,开启春日里风轻云淡的日子。灿若云霞的芝樱,占尽了漫天春光!

人间四月的杭城,“草木知春不久归,百般红紫斗芳菲”,只要眼中有春意,就能寻觅到春花烂漫的踪影。当西湖边绿肥红瘦春光渐次寥落的时候,出城十几公里的铜鉴湖里,却花影灼灼,煮花凝红,疑似走入了飘飘渺渺的梦里仙境。铜鉴湖的里湖,处于山谷之间,层层叠叠,大湖套着小湖,秀气清丽,桥影倒映,“舟楫往还湖天一碧;林泉卧起心迹双清。”从桥上看湖面,岛洲孤寂,芦苇摇曳,青山、绿树、红花相映,这次第,怎一个美字了得!

元代诗人杨载在《暮春游西湖北山》中写道:“未辞花事骎骎盛,正喜湖光淡淡晴。”四月的杭城,虽然不比三月闹腾,但依然也能看到那么多的“百般红紫斗芳菲”的热烈,看到“绿荫幽草胜花时”的娴雅。春光的后半场,林花谢了春红,“嫩柳梳妆青杏点,花蔫树碧草如茵”,这个时候深绿出浅绿同样顾盼摇曳,令人流连。正像一位朋友说的:“触目横斜千万朵,赏心不过三两枝。”一次次俯拾西湖的山水草木之情,其实是在自己的世界里谋着清欢。春风沉醉,光阴慢老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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