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边月确实是动不了了,有些无力坐着,沙哑道:“谢谢……”
“我不累。”
“哦,嘴硬是低智商类人猿的一个表现,你这是返祖了?”
池皊霰撕开葡萄糖袋子,塞进她嘴里。
边月喝了一口,望着反射光线的水带,阵阵窒息感和反胃让她险些呕吐。
可是她知道这是救命的东西,只能闭着眼生生往下灌。
好不容易灌完,她抖着手把袋子丢进垃圾桶,抬头就见池皊霰难得没有转头工作,而是皱眉望她。
见她投来视线,他才淡漠转身:“别误会,我怕你淹死在岸上。”
边月早已习惯他冷漠的话语,找了一下腿部力量,起身继续做准备。
日复一日,生物分子的研究难免会枯燥和重复。
边月晚上惊醒,白天脱力。
哪怕她想改变都做不到,就连池皊霰都习惯带上一包葡萄糖了。
也许是努力有了效果,在第五个月的时候,池皊霰找到了一个新的活跃细胞,能在病毒的干扰下存活五分钟。
制造出它的条件,恰巧是边月模拟环境的第702份里面找出来的。
这个发现让向来冰山脸的池皊霰都缓和了神色。
可他并没有说什么庆祝的话和太多鼓励,只有冷冰冰的两个字和递过来的葡萄糖水。
“继续。”
边月点点头,找出第11007标本数的参考样本,继续拆分构建。
在上亿的分子中,这件工作从来不是一个容易的事。
哪怕是调整参数的池皊霰,每天调整900次,都是一种可怕的工作量。
边月快速绘制显微镜的图片,却听到身后传来清脆的响声。
“叮当!”
玻璃棒在地上摔得粉碎,边月循声望去,却见池皊霰皱眉扶着台面喘息。
那张向来冰冷的眼眸泛起涟漪,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都歪斜到一边,露出英挺的眉眼。
“学长?”
边月上前搀扶他的手臂,才发现他浑身发颤。
似乎是病发的症状……
她屏住呼吸,顺着他急促的呼吸和额上的冷汗,根本扶不住高大的池皊霰,只能护着他的后脑一起跌倒在地。
这个症状,全身震颤,瞳孔紧缩,呼吸急促,心率却骤降,肌肤冰冷不像常人。
这不是边月正在研究的基因型雪美人综合征吗?!
“遗传此症的患者,9岁时初显症状,发病几率伴随年龄不断增长,很少能活过30岁……”
边月还记得,当时的院长叹息一声,看向了池皊霰,却被他冷声怼了回去。
“死的又不是你,操心不如节省时间。”
她从来没想过年纪轻轻的池皊霰竟然患上了这样严重的病。
按照这样的研究速度。
边月帮着工作人员把他送上担架,怔怔站在原地。
她望着他额上的青筋和眼中的不甘,第一次找回了脱离已久的感官。
池皊霰已经28岁了,他根本活不到研发出药物的那天。
池皊霰请假3天。
边月没钱出去看他,只是闷头做着研究。
偶尔停下来喝水,她才有些愣神想起池皊霰还在病房躺着。
也正是因为扶着池皊霰倒下,她才明白一个人脆弱的时候有多无助。
哪怕是向来硬气靠谱至极的池学长,也只能满是无力倒在地上。
可是池皊霰的眼神却深深刺到了她。
他是在怕死?
还是在不甘心自己得病?
边月望着水流落在被她当成水杯的烧杯里,愣愣走神。
好像都不是,那是一种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神色。
她端着水杯回到实验室,却见到了那抹本不该出现在这的欣长身影。
“发什么呆,2天不见想挨骂了?”
池皊霰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,要不是她看到他还是有些泛白的嘴唇,还真以为他只是休息了2天。
边月没有问,闷头就继续研究。
一个月过去,池学长没有犯病。
边月却多了个习惯,时不时看一眼时间表,甚至经常留下来加班去赶进度。
她宁愿多加班也不想睡太多觉,如果可以,能更快的研发出救命药更好。
可她自己也明白,研究这个东西,从来不是她想就能做到的。
“新年快乐呀,边月。”
边月打水的动作一顿,恍惚看着助理展示她的红色帽子。
“这是我新买的,好看不?”
“好看。”
边月笑了一下,窗外顿时响起了烟花声,似乎是外面的人在过节。
“啊……真羡慕人家能够过年和家人聚在一起,我们却要待在这里天天做研究。”
助理虽然发着牢骚,但是她的动作还是在做的。
边月收回视线,放下池皊霰的水杯,顿了顿。
“新年快乐,池学长。”
皱眉记录数据的池皊霰眼光都没给她一丝,“新年快乐,你过来看一下这里。”
边月心底才升起的一丝怅然,又被他冲散。
她凑过去看着他推理出来的结构式,顿时严肃了起来。
“这一行可以操作,下面这里需要调整一下系数才能达到……”
“你尽管做,系数确定到小数点后9位都可以。”
边月难得被他噎了一瞬,心底更多的是感叹池皊霰的天赋有多高,常人哪能做到他这样精确的数值,简直是变态。
她垂眸调整数值,却听到池皊霰淡然开了口。
“你可以回去了。”
边月愣了一下,不敢置信看着池皊霰,他从来没有主动提出过下班。
男人俊秀的侧脸微微偏了一下,还是那么不近人情的毒舌。
“我是人,也明白体贴两个字的中文意思和字面意思。”
“算是你之前救我的报答,你已经很累了。”
明明只是一句话,明明没什么很多的含义,甚至可能只是客套的话。
边月却酸了鼻腔,僵在原地。
不是没人对她说过这句话,可她从来没觉得这话有什么动容过。
可偏偏说这句话的人是池皊霰。
一个还有一年就要死掉,一年工作365天的人,向来毒舌好像从来不会关心别人的人。
边月哽咽着擦了擦眼眶,转过头低声道:“我不想回去的原因只是因为睡不着,我不累。”
池皊霰坐着的椅子吱呀一声,冷淡的声音沉下,似乎有些不解。
“你有勇气去死,却没勇气面对一个虚幻的梦?”
边月浑身一僵,怔怔对上他凌厉的双眸,听着他疑惑的声音。
“你这样的倔脾气,究竟是在怕那个愚蠢的梦,还是在畏惧别的什么?”
她如梗在喉,心中有什么东西在震动。
“难道会被一只小虫子吓得做一辈子的噩梦,永远走不出家门看看外面的世界吗?边月。”
不是的……
边月的头上渗出冷汗,明明池皊霰的话语比往常甚至还要温和许多,可她偏偏像是定格了一样浑身僵硬。
恍惚间她才明白,她害怕面对冲突,害怕面对一切外部的刺激。
“啪!”
实验室的灯被关掉,无边的黑暗侵蚀而来。
边月霎时变了脸色,缠绕她半年的噩梦再次浮现。
‘边月,让你别在这里装,让你不要勾引人,你为什么不听?为什么总要在这里给别人添麻烦?!’
她软倒在地上,浑身发抖。
不是的……
那道声音不依不挠,就像恶鬼在哀嚎:‘因为你我上不了学,都是因为你害了我们所有人,你怎么不去死啊?’
“你真的这么懦弱吗,六个月每天专注一件事的边月,真的从来不会反抗吗?”
模糊间,冷淡的声音让边月攥紧了手心。
她张了张口,很快又被癫狂的女声压下去:‘边月就是个懦弱的废物!她什么不是靠着男人上位的?她的一切都离不开男人,她本身就是个害人精!’
我自己考了大学,我自己赚的钱生活,我不是害人精……
边月红着眼眶在手心抓出血痕。
无助、逃避、挣扎、惊惶……
“边月,你自己就没有得到什么吗?”
冷淡的男声再次出现,变得不可忽视。
“如果你没有勇气向前一步,你就不是边月了。”
你明明什么都不懂……
她从来不想伤害任何人,她只想好好活着,好好过自己的生活,难道这有错吗?
‘边月!你就是个废物!’
“边月你真的不愿意抵抗吗?”
别说了……
‘边月你怎么不去死?!’
“人长了嘴,不会说话有什么用?”
我说别再说了……
委屈、无助、挣扎、痛苦、怒气!
“边月……”
“够了!”
边月刺破了手心,红透了眼,脱口而出。
灯亮了,池皊霰面色平淡站在门口,向她伸出一只手。
“抱歉,按错了。”
一切就像是幻觉,就好像她一句话就把所有恶魔赶跑了一样。
边月满脸泪水望着面前欣长的手指,抿唇起身胡乱擦脸,没有理会他继续工作。
当晚,她一夜做了混乱的梦。
她还是被关在浴室,外面骂她的声音多了一个冷淡的男声。
明明也是在说着讨厌的话,偏偏像是比她自己还了解她一样,一板一眼的惹人烦。
忍了又忍,最后脱口而出一句:“别吵了!”
说出来的一瞬,她猛地惊醒。
茫然无措的看着周遭,安静的宿舍一片祥和,没人伤害她也没人因为她的一句话对抗。
整整持续了三天。
第四天池皊霰请假了。
边月有些茫然走在路上,她有些迷茫,又有些困惑。
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,她也不知道这样的自己是对还是不对。
但是有一句话,她无法忘却。
如果她连死都不怕,她又怎么会怕一个梦?
垂眸站在饮水机前,难得碰上了隔壁研究人员来打水。
“你好呀江学妹,隔壁停水了,来这里蹭一下。”
“学姐学长们好。”
边月点头,示意让他们先接。
“话说池学长请假一周了吧?”